和平日报, 2022年5月4日,海外華埠流傳著這麼一句諺語:「客人開埠、廣人旺埠、潮人占埠。」鮮活地說明了客家人披荊斬棘的開創精神。
客家人原來居住在華南內陸的江西、福建、廣東三省山區,隨著人口的增殖繁衍,逐步向鄰近地區遷徙,終於來到海濱。「客」(Ha)一字的原始意義為「山」,山區族群選擇向大海縱身一躍的最初理由是政治性的,為的是反抗新的政權,「義不食周粟」。
早期客家人追隨南宋文天祥抗元起兵勤王,客家婦女身後追封為「七品孺人」的傳統習俗,就是源自宋朝皇帝感謝客家婦女救駕的傳奇,而成為客家人的文化印記。宋朝崖山兵敗後,忠臣遺民避秦之地則主要為南洋的安南、婆羅洲和爪哇各地。
明朝中葉還有粵東潮州梅州地區張璉「飛龍國」的反抗運動,於兵敗後遠颺蘇門答臘,梁啟超即稱譽張璉為中國海上殖民第一人。反清復明的明朝遺民更有大批走避南洋,而鄭成功延平王國大將劉國軒就是汀州客家人,在苗栗和屏東都留下了最早客家軍隊臺灣屯墾的歷史。
2013年7月22日曾建元走訪印尼蘇門答臘巨港首任甲必丹(Capitan China)蔡巨川故居,查閱蔡家族譜。(曾建元提供)
隨著清初盛世政治社會安定之後而來的人口成長和生活空間的壓力,經濟的動機成為客家人以及周邊各個華南族群向海上移民的最大原因,物產豐饒的東南亞是中國移民的主要去處,他們各以族群和同鄉關係在工作和生活上相互支援,而有各地同鄉會館和組織的興建,也將原鄉的宗教信仰普遍帶到海外。1777年乾隆年間立國於婆羅洲的「蘭芳大總制」共和國,可謂客家海外拓殖的典範。
十九世紀中葉席捲中國半壁江山的太平天國,起源自廣西客家地區,而主要由客家人領導,受到客家人的響應。客家人的騷動,同時引發了廣東的土客大械鬥。太平天國覆滅和土客大械鬥,逼使客家人展開另一波的移民,而這一波移民,則正值工業化全球資本主義興起的階段,全球貿易活絡,歐美國家競爭市場,也同時展開農業與工業原物料生產基地的搶奪和大規模殖民開發。
美國於內戰後重生,與加拿大皆積極展開國內鐵路建設和西部金礦開發經略;英國在加勒比海和馬來半島廣植橡膠並在後者開採錫礦;法國在越南廣植橡膠和開採煤礦、荷蘭據有東印度群島(印度尼西亞)進行橡膠生產和錫礦開採等等,殖民經濟的全球版圖再由亞洲和北美延伸到大洋洲、非洲和中南美洲的歐洲各國殖民地。
客家人和中國浙江、福建、廣東東南沿海各省人民,乃成為各國殖民經濟最為倚賴和可靠的勞動力來源。當他們克服萬難落地生根而融入當地主流社會後,世代則在政治、經濟、社會或文化上有傑出的貢獻,當中的著名客裔人物,比如有馬來亞的張弼士、新加坡的胡文虎、李光耀、加勒比海的陳友仁、何才、印度尼西亞的林群賢、鍾萬學、泰國的丘達新(他信·西那瓦)等。
資本主義的惡性競爭,社會主義的反撲,為二十世紀人類社會帶來全球性的浩劫,太平洋戰爭和戰後中國和東亞地區的共產主義革命,驅使中國人和東亞地區的華人為了躲避戰禍和追尋自由和理想,展開再一波向日本、西歐和北美的移民,當中自也包括客家人,這一波新抵南洋的中國人被稱為新客華人,以有別於當地繁衍數代的土生華人,在歐美國家則被稱為新僑與老僑。
1971年9月,香港崇正總會以名譽理事長張發奎為首發起舉辦首屆「世界客屬懇親大會」,並於1974年成立「世界客屬總會」於臺北,連結香港、臺灣與全球新僑與老僑客家人社區和社團情誼,共同推動國民外交,以作為中華民國外交的後盾。
在封閉鎖國三十年後,中華人民共和國改革開放,以黨國資本主義經濟銜接全球自由貿易體系,成為新的世界工廠和市場,在民生改善之後,嚮往自由和富裕生活的人們便從中國大陸蜂湧而出,這是最新一波的中國人海外移民。中國客家新移民進入各國華人社會後,已大幅改變了原來全球客家社群的政治認同,世界客屬懇親大會成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客家原鄉和臺灣、海外客家社會交流的重要平臺。
2013年7月16日臺大客家研究中心暑期國際客家移地學習營成員在印尼雅加達縮影公園合影。(曾建元提供)
臺灣客家人的海外移民去處,在日治時期主要為日本,戰後則主要基於經濟的動機,而隨著臺灣對外貿易版圖的擴展,而遍及東南亞、美國、歐洲和南美洲,值得一提的是,受到臺灣客家運動興起的影響,在文學大家鍾肇政提倡的「新个客家人」的精神感召下,海外臺灣客家人有世界臺灣客家聯合會於1997年在美國達拉斯(Dallas)成立,2020年6月在臺北立案。
客家人,從中國原鄉的山區走出,翻山越嶺,跋涉千山萬水,來到臺灣和世界各地,從此他鄉成為故鄉,成為移民地社會的成員。但不論各地客家人的語言或風俗習慣如何受到各國在地主流文化的滲透,客家人的客家認同和文化傳承,使得全球各地的客家人都知道他們擁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客家人,而這個名字使他們四海之內皆兄弟。
2023年,由客家委員會和桃園市政府合辦的首屆世界客家博覽會將在桃園市登場,我們期待國人在看到地球其他角落生活的多元客家人面貌之餘,能由此更加懂得品味和珍惜多元文化之美,更加尊重不同族群、民族的獨特性和主體性,也要發心讓臺灣成為各國移民/新住民的新故鄉、新國家和人間天堂。
(雨林编辑/文:台灣獨家傳媒智庫執行召集人 曾建元 副教授 )